攻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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攻破
此刻已過醜時，正是人最困乏，也是精神最易松懈的時候。
好在莫渝預先睡過一覺，並未覺得有多困，順著李懷璟示意的方向搭眼望去，見對面山崖上有近千道黑影紛紛從崖上躍下。
這些英勇過人的士兵們在腰間系著用帳篷改制成的降落傘，於空中綻放出朵朵暗色巨花。
城外驀地響起號角聲，頓時火光沖天，大宣方面派出數千重騎勁旅，根據前幾次交手試探得出的結果，從右側翼撕破雲墨軍在城外布下的防線，如銳利的箭鏃般直插向城門方向。
城內的敵方守軍被這場突襲給吸引了註意力，紛紛登上城南的那段城墻，向朝著城門發起沖鋒的大宣將士放箭。
然而這支重騎佯攻城門，實則是用來打掩護的。雲墨軍中任誰都註意不到，此刻他們的頭頂上方還有另一支從天而降的奇兵。
因風向還算準確，除去部分士兵不慎撞上崖石導致墜亡，至少有七八成乘風穩穩當當地落在城內東南角。他們在落地後便取小刀，割斷降落傘上用皮革搓成的結實繩索，分散成數隊，如鬼魅般在巷道內潛行，融入夜色之中，往城門的方向摸了過去。
大概是山崖天險非常值得信賴，雲墨主將把防備力量幾乎都堆在了城門處，內城只留了幾支巡邏的隊伍。大宣在此次行動中派出的精兵訓練有素，或是避開守備，或是實行暗殺，前進得很是順利，皆未再受損失。
隔著一大段距離，月光也不知何時被黑雲掩去，莫渝沒辦法看清每個人的具體行動，在號角聲響起後，只能望見城門附近的火光大盛。原本黑漆漆的城內，也有零星幾處點亮了火燭燈光，大概是被喊殺聲給驚醒的。
約莫兩刻鐘後，那近千飛降的大宣士兵似乎登上了城樓，自雲墨軍背後偷襲得手。
作為守城方的雲墨軍背後遇襲，不知是誰在慌亂中推倒了一鍋原該往城下傾倒的滾燙熱油，城墻上頓時哀嚎四起。
大宣精兵乘勢過關斬將，放下城門。
莫黎作為主帥，見城門洞開，當即命早已點兵集結完畢的三軍齊發，攻向南城門。
原本駐紮在城外的游騎兵被擾亂了陣腳，防守陣型被打散，遭到大宣二萬禁軍的切割圍剿。城內的守軍亦被這番裏應外合給打懵了，倉皇失措間一觸即潰，亂成了一鍋粥。
混戰持續至天明時分，極目遠眺一望無際的荒漠沙海，自沙丘後緩緩升起的朝陽火紅如血，隨後天地變作金色，一派瑰麗景象，難以用言語描述。
賀寧城頭立著一面雲墨軍的大旗，被人砍斷了旗桿，轟然倒塌。
莫渝就聽李懷璟在身旁用略帶興奮的語調說了聲“成了”，便知此番攻城戰已決出勝敗。
她正為大宣將士得勝而高興，又聽李懷璟喚來汪華要換戰甲，不由得斜睨過去：“已經獲勝了，皇上還要親自帶兵上陣麽？”
難怪他穿著戎衣，還以為是比較厚實暖和呢。
“回營去走個過場，這身不過是以防萬一。”李懷璟敲了下已經穿戴好的胸甲。
那身金色的山文鎖子甲在朝陽的光芒中，更顯得熠熠生輝。
莫渝只覺李懷璟的這身戰甲襯得他愈發英武不凡，又見護腰上的龍頭腹吞樣式帥氣，心生羨慕道：“妾身跟皇上同去，也給妾身一套裝備吧。”
“你啊。”李懷璟哪裏會看不透她的心思，擡手戳了下她的眉心，身上的鎧甲發出金屬甲片互相碰撞的聲響，“鐵甲對你來說太重，軍中也沒你這身量能穿的。”
“那，皮甲也行……”莫渝洩氣道，眨了眨眼，反應過來，“皇上同意帶妾身一起去？”
“留你在這兒反倒危險。”李懷璟命人為她取來一套皮甲，“你的騎射功夫算是不錯，跟在朕身邊，多留心些便是。”
他們一行人下了山丘，換騎馬匹，在甲士們的擁護下往南城門方向去。
雲墨軍潰敗，四散奔逃。主將繆罕萬見大勢已去，亦知若成陷在城中的困獸，遲早會被殲滅，便換上普通士兵的服裝，命親兵開路，從南城門拼死沖殺出去。
莫黎早在城外布下戰陣，上萬精銳或以矛刺或以箭射，夾道阻擊，更是殺敵無數。
不過他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，遣傳令官打起令旗，下令在戰陣中留出一道口子，又命眾將士轉入城內肅清殘敵，莫要對那些出城逃命的雲墨軍窮追不舍。
繆罕萬命隨行的牙將打著他的旗號率軍殿後，自己則使一招金蟬脫殼之計，在親兵的擁護下縱馬往北邊逃命。
不料逃至半道，橫斜裏殺出一隊輕騎，截斷了這支人馬的生路。
繆罕萬乍見來者，更是大驚失色，拍馬轉身就逃。
那支騎兵裏響起一道興致盎然的女聲，帶著些上位者特有的矜貴口吻發號施令：“追！休要走脫了賊人！”
有位年輕公子攔在前頭，即命屬下去追那繆罕萬。
只聽從西北方向的坡上傳來兩聲尖銳的風聲，馬背上的繆罕萬應聲倒地，他的親信被輕騎圍住，走脫不得。
坡上下來一營大宣甲士，李懷璟和莫渝二人被簇擁在其中。
兩方人馬會合，動作迅速地將雲墨軍一一俘獲，又有甲士出列去查看繆罕萬的情況，確認他已被當場射殺。
繆罕萬身中兩箭，其中一支正中沒有鎧甲保護的脖子，從箭羽樣式來看是李懷璟射出的。
“可惡，輸給你了。”莫渝見自己的那支箭紮在敵將的胸甲上，未能命中要害，就知道這次稍遜李懷璟一籌，殺敵之功落不到她的頭上。
不過這也是因為她從未傷過人，原主也是，以前頂多就是在獵場裏打打獵，雖曾助父兄破敵，但從未上陣與之正面交鋒過。這次偶然撞見往他們這邊跑的敵軍，莫渝完全沒能做好接敵的準備，心裏那道坎邁不過去，持弓瞄準時便歪了幾寸。
李懷璟將握著的強弓背回背上，他的臂力本就比莫渝大不少，出手又準又狠，那一箭深深地紮入咽喉，幾乎要將繆罕萬的脖子斫斷。
“這樣的敵人還不值得你出手。”他看向莫渝，有效地截斷她即將脫口而出的抱怨。
此時李玉欣從後方上前來，下馬施禮道：“樂安見過皇兄。”
“嗯，說說你那邊是什麽情況。”李懷璟並不意外她會出現在這裏，只是跟著她一起來的人讓他感到奇怪。
李玉欣指向仍留在後方的那位自稱姓慕的公子：“皇兄瞧瞧，我在路上遇見誰了？”
經過這幾日同行，加上離賀寧越來越近，這慕公子的身份便藏不下去了，直言自己雖是雲墨人，但與占據賀寧的不是同一夥，去那邊是為了救出陷在城中的同伴。
李玉欣熟讀兵法，但到底心思單純，又仗著自己帶著的這支隸屬於禁軍的輕騎訓練有素，便不管哪句是真話，一路跟著慕公子和他的部眾，權當在監視他的舉動，想等找到李懷璟後交由他來定奪。
像是感受到了李懷璟打量的目光，慕公子停下正在和刀疤臉漢子進行的談話，朝他望了過來。
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。
莫渝只覺得對面那位年輕公子瞧著眼熟，不免多看了幾眼。
誰料那慕公子往莫渝臉上掃了一眼，眼中竟流露出欣喜的光彩，咧嘴笑問道：“莫姐姐？”
莫渝被他這一聲姐姐叫得差點從馬背上跌下來，再仔細一瞧，總算在原主的記憶中搜索到了這人的相關信息：“你是……烏桓？”
剛開口，又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這名字，這種感覺並非來自原主，不由得向李懷璟看去。
“你在外頭的哥哥弟弟還真多。”李懷璟似笑非笑地輕哼著，聽起來有些不滿，“竟連雲墨王子也是你的弟弟？”
對方叫她的時候，用的是西域雲墨的語言，李懷璟也聽得懂。他作為皇帝，本來就專門學過，加上重生後有了過目不忘的本事，多掌握幾門外語不成問題。
莫渝恍然大悟，李懷璟給她看的一些奏折裏，凡是提到雲墨之亂，就會出現這個名字。
只是原主的記憶通常是在她要用到的時候才會被調動出來，之前光是看個人名，並不能將它和人直接關聯到一起。
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，再說原主認識的那位烏桓，是個行商的孩子。
這當上一國之君的必要條件是得學會騙人嗎？
莫渝暗自腹誹。
李玉欣也有些震驚，知道對方來這裏是別有用心，想放長線釣大魚，結果直接把魚給撈起來了。
她沖烏桓叫了起來：“原來你不姓慕啊？”
“姑娘也並非姓林，不是嗎？”雖然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會在這種時候被揭曉，烏桓仍是笑呵呵地回嘴。
李玉欣跺了下腳，走到李懷璟身後去找莫渝。
此間不方便議事，李懷璟便命人陪同烏桓一行回營。
去軍營的路上，莫渝還沒等李懷璟發問，就率先交代了與烏桓認識的經過。
“我和他，準確說來是原主和他，是在十二歲那年有天出門認識的。他那時候跟著來威城販售香料的雲墨商隊在威城待了半個多月，說是那支商隊領頭人的兒子。”她回憶著說道，“後來帶他一起去城外玩，本來是想打些野兔野狐什麽的，結果他踩到藏在沙堆裏的毒蛇，救過他的命。啊，準確來說，他的救命恩人應該是我大哥，那天我的兩位哥哥和我的長嫂，還有衛將軍都在，不信就問他們去。”
“朕為何不信？”李懷璟面無表情地反問，“就是想不到以前有過這樣的事。”
別的倒沒什麽，就是突然提到衛淳這點讓他有些不爽。
“那也是原主的經歷，和我沒什麽關系吧？”莫渝偏過頭去看他。
“對。”像是聽她說了什麽有意思的事，李懷璟忽地哈哈一笑，“他的事便不用你操心了。”
“妾身哪有本事能操這份心？”莫渝連連擺手，省得再惹麻煩上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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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是山崖天險非常值得信賴，雲墨主將把防備力量幾乎都堆在了城門處，內城只留了幾支巡邏的隊伍。大宣在此次行動中派出的精兵訓練有素，或是避開守備，或是實行暗殺，前進得很是順利，皆未再受損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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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寧城頭立著一面雲墨軍的大旗，被人砍斷了旗桿，轟然倒塌。
莫渝就聽李懷璟在身旁用略帶興奮的語調說了聲“成了”，便知此番攻城戰已決出勝敗。
她正為大宣將士得勝而高興，又聽李懷璟喚來汪華要換戰甲，不由得斜睨過去：“已經獲勝了，皇上還要親自帶兵上陣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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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身金色的山文鎖子甲在朝陽的光芒中，更顯得熠熠生輝。
莫渝只覺李懷璟的這身戰甲襯得他愈發英武不凡，又見護腰上的龍頭腹吞樣式帥氣，心生羨慕道：“妾身跟皇上同去，也給妾身一套裝備吧。”
“你啊。”李懷璟哪裏會看不透她的心思，擡手戳了下她的眉心，身上的鎧甲發出金屬甲片互相碰撞的聲響，“鐵甲對你來說太重，軍中也沒你這身量能穿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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繆罕萬命隨行的牙將打著他的旗號率軍殿後，自己則使一招金蟬脫殼之計，在親兵的擁護下縱馬往北邊逃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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繆罕萬乍見來者，更是大驚失色，拍馬轉身就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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坡上下來一營大宣甲士，李懷璟和莫渝二人被簇擁在其中。
兩方人馬會合，動作迅速地將雲墨軍一一俘獲，又有甲士出列去查看繆罕萬的情況，確認他已被當場射殺。
繆罕萬身中兩箭，其中一支正中沒有鎧甲保護的脖子，從箭羽樣式來看是李懷璟射出的。
“可惡，輸給你了。”莫渝見自己的那支箭紮在敵將的胸甲上，未能命中要害，就知道這次稍遜李懷璟一籌，殺敵之功落不到她的頭上。
不過這也是因為她從未傷過人，原主也是，以前頂多就是在獵場裏打打獵，雖曾助父兄破敵，但從未上陣與之正面交鋒過。這次偶然撞見往他們這邊跑的敵軍，莫渝完全沒能做好接敵的準備，心裏那道坎邁不過去，持弓瞄準時便歪了幾寸。
李懷璟將握著的強弓背回背上，他的臂力本就比莫渝大不少，出手又準又狠，那一箭深深地紮入咽喉，幾乎要將繆罕萬的脖子斫斷。
“這樣的敵人還不值得你出手。”他看向莫渝，有效地截斷她即將脫口而出的抱怨。
此時李玉欣從後方上前來，下馬施禮道：“樂安見過皇兄。”
“嗯，說說你那邊是什麽情況。”李懷璟並不意外她會出現在這裏，只是跟著她一起來的人讓他感到奇怪。
李玉欣指向仍留在後方的那位自稱姓慕的公子：“皇兄瞧瞧，我在路上遇見誰了？”
經過這幾日同行，加上離賀寧越來越近，這慕公子的身份便藏不下去了，直言自己雖是雲墨人，但與占據賀寧的不是同一夥，去那邊是為了救出陷在城中的同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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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是感受到了李懷璟打量的目光，慕公子停下正在和刀疤臉漢子進行的談話，朝他望了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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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渝只覺得對面那位年輕公子瞧著眼熟，不免多看了幾眼。
誰料那慕公子往莫渝臉上掃了一眼，眼中竟流露出欣喜的光彩，咧嘴笑問道：“莫姐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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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開口，又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這名字，這種感覺並非來自原主，不由得向李懷璟看去。
“你在外頭的哥哥弟弟還真多。”李懷璟似笑非笑地輕哼著，聽起來有些不滿，“竟連雲墨王子也是你的弟弟？”
對方叫她的時候，用的是西域雲墨的語言，李懷璟也聽得懂。他作為皇帝，本來就專門學過，加上重生後有了過目不忘的本事，多掌握幾門外語不成問題。
莫渝恍然大悟，李懷璟給她看的一些奏折裏，凡是提到雲墨之亂，就會出現這個名字。
只是原主的記憶通常是在她要用到的時候才會被調動出來，之前光是看個人名，並不能將它和人直接關聯到一起。
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，再說原主認識的那位烏桓，是個行商的孩子。
這當上一國之君的必要條件是得學會騙人嗎？
莫渝暗自腹誹。
李玉欣也有些震驚，知道對方來這裏是別有用心，想放長線釣大魚，結果直接把魚給撈起來了。
她沖烏桓叫了起來：“原來你不姓慕啊？”
“姑娘也並非姓林，不是嗎？”雖然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會在這種時候被揭曉，烏桓仍是笑呵呵地回嘴。
李玉欣跺了下腳，走到李懷璟身後去找莫渝。
此間不方便議事，李懷璟便命人陪同烏桓一行回營。
去軍營的路上，莫渝還沒等李懷璟發問，就率先交代了與烏桓認識的經過。
“我和他，準確說來是原主和他，是在十二歲那年有天出門認識的。他那時候跟著來威城販售香料的雲墨商隊在威城待了半個多月，說是那支商隊領頭人的兒子。”她回憶著說道，“後來帶他一起去城外玩，本來是想打些野兔野狐什麽的，結果他踩到藏在沙堆裏的毒蛇，救過他的命。啊，準確來說，他的救命恩人應該是我大哥，那天我的兩位哥哥和我的長嫂，還有衛將軍都在，不信就問他們去。”
“朕為何不信？”李懷璟面無表情地反問，“就是想不到以前有過這樣的事。”
別的倒沒什麽，就是突然提到衛淳這點讓他有些不爽。
“那也是原主的經歷，和我沒什麽關系吧？”莫渝偏過頭去看他。
“對。”像是聽她說了什麽有意思的事，李懷璟忽地哈哈一笑，“他的事便不用你操心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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